下面的故事以我過往的旅遊經歷作為藍本,其中20%是事實,80%是虛構,敬請留意。
名古屋偶遇
晚上十一點。走出名鐵名古屋駅時,外面幾乎是漆黑一片。
我不是第一次來日本,也不是第一次來名古屋,這麼晚才到埗,倒是第一次。
陣陣喧鬧聲突然劃破了周遭的寧靜,傳入我的雙耳,嚇了我一跳。
不是接近午夜了嗎?嗯,因為是周末吧?
我站在出奇地熱鬧的街道上,在昏黃的街燈下,捧著酒店的簡略地圖,想弄清楚自己的位置,和酒店的位置。
「由名古屋駅出發,步行10分鐘可達。」酒店網頁是這麼說的。可是,人行道上沒有旅客地圖,也沒有路牌。夜空下的街道、建築物都是差不多,根本難以辨別。
於是,我只能走向路上一對情侶,用憋腳的日語問路。
他們一邊聽一邊點頭,但似乎不太明白我的問題,也看不懂地圖。
再問了幾個人,答案都是模稜兩可的,有說這邊,有說那邊。
我繞著名古屋車站走了大半個圈,最後還是洩氣地拖著行李走向 JR名古屋駅,從頭開始。
名古屋車站是JR東海、新幹線、名鐵、近鐵、地下鐵、臨海鐵道的共用車站,佔地之大的確超乎想像。在仲夏走這大半個圈,足以令我汗流浹背。
問過情侶、歐巴桑、學生、長者、職業司機,眼前我終於發現了第六類人。一個穿著短袖恤牛仔褲的青年。
「すみません……」
青年轉身。
咦!原來是個女的。瓜子臉,大眼睛,短頭髮,樣子有點像初出道的內田有紀,但年齡大約是廿七、八歲,淡妝,嬌小的鼻樑上架著金屬眼鏡。
「ゆき!」我失聲。
「我們,認識嗎?」上班女郎露出狐疑的表情。
「すみません……」兩頰因為自己的失態而發熱,大概是紅了起來吧,「すみません……」
「你是外國人?」她掩嘴輕笑,換上英語。
「是是是。」我連連點頭,也換以英語對白,「小姐,請問妳知道該怎麼走嗎?」
「太閤通り?」她看著地圖,皺著眉想了一會,「這段路有點複雜。我帶你去,好嗎?」
我吁了口氣,感激不已。如果她是個男人,我一定跟他握手表示多謝。可是她是個女的,不知道介不介意?
在胡思亂想時,她竟一把抓住我的手臂,帶我走進JR車站大堂。
原來女郎真的叫有紀,所以我脫口而出時,她的神情才這麼奇怪。
她帶著我穿過JR名古屋駅,去到車站的另一邊。前面有兩條岔路,其中之一便是太閤通り。
她仍然不放心,一直帶我來到酒店大堂,直至我辦妥入住手續為止。
「歡迎來到名古屋。」她含笑說,「おやすみなさい。」
「晚安。」我有點不捨。嘴唇動了動,想問她全名、電話、電郵地址,但還沒發出聲音,她已經轉身,走了。
有紀真的很吸引我,害我無論在換衣服、洗澡、吃夜宵、刷牙還是看電視,腦子裡全是她。
托、托、托!
敲門聲驚醒了胡思亂想的我。
剛洗了髮,又換了睡衣,這模樣怎能見人。唯有假裝聽不到。
托、托、托、托、托!
是酒店服務員嗎?
雖然無奈,還是小心翼翼的開了門。
門外站著的,赫然是有紀。
「可以進來嗎?」
我當然沒有拒絕。
「其實、其實我家在橫濱,今晚我找不到地方睡。」她故意說得輕描淡寫,但我察覺她的胸脯在劇烈起伏。
她似乎也知道我看穿了她,臉色微紅。
「可是……」
歐洲的酒店單人房,通常設有兩張單人床或者一張寬敞的雙人床,但在日本,單人房就是單人房,只會有一張小得可憐,僅容一人的單人床。這樣,沒問題嗎?
「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。」她說罷優雅地向我鞠了個躬。
我有些不知所措,想說些甚麼,又想向她鞠躬,但她已經默默地撿起單人床上的浴袍,走進浴室,關上門。
我呆站在浴室外面,過了幾分鐘,然後坐在床沿,又過了幾分鐘。心頭怦怦亂跳,禁不住的心猿意馬,想入非非。
不可能的,才認識了兩個小時,連姓名也不大清楚,這怎麼可能?
過了半個世紀左右,她開門走出來。穿著寬鬆的浴袍,除此之外甚麼都沒有。沒有化妝,沒有眼鏡,沒有耳環,赤著腳,無名指上也沒有戒指。
她安靜地在我身邊走過,跨上單人床,睡在靠牆那一邊。
「おやすみなさい。」然後合上雙眼。
我瞧著她秀麗而溫柔的臉,心情複雜之極。可是,這裡是我的房間,面前是我的睡床。我總不能睡在地板上吧?
躺在她身旁時,她低聲說了句甚麼,然後側身摟著我的手臂。
我忍不住吻了她的臉。她嘴角泛起笑容。我又吻了她的唇。
衣帶鬆開,美妙的胸部乍現眼前。我的手劃過衣襟,放在上面。猶豫著應否再進一步,疲累的身軀卻不受控制,無情地把我推入夢鄉……
醒來時有紀早已不在,她睡過的位置放著一張寫滿日文的信紙。我茫然不知所以,立時打開電腦,盡力把那封信翻譯出來。
請原諒我不辭而別。
我住在橫濱,是一個證券從業員的妻子。昨天因為發現丈夫有外遇,跟他吵了一架,一氣之下才憤然來到名古屋的。
我打算胡亂認識一個男人,跟他上床,好向丈夫報復。結果是,認識到的那個人,竟然是來自香港的您。
實不相瞞,我對您這個異邦男人是懷有好感的。否則當您在酒店登記完畢,我們道別後,我也不會考慮了那麼久才上來找您。我不想利用您,但是,對丈夫的恨意還是促使我繼續我的計劃。
如果、如果你不是君子,我想昨晚我們會發生關係,然後,內疚與妒恨相互抵消,我會回到丈夫身邊去。
可是你沒對我做甚麼。
您令我明白到,原來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好色之徒。我丈夫的越軌行為,也非理所當然。既然如此,我為甚麼要傷害自己,為甚麼要原諒他?
多謝您為我作出選擇。現在,我知道我應該怎麼辦了。
我不打算告訴您我的姓氏,反正我們不會再見,知道與否,一點也不重要。
完